税改后农村益事业怎么办？
——湖北监利百村调查
最近一段时间我借工作之便就“税改后农村益事业怎么办”这个问题走访了监利县2个乡镇个村每个乡镇个村“故事”听了几百个笔记录了两大本想一两句话提炼调查结果有点为难不过有位村干部编了一段绕口令倒是可以帮我这个忙。他说税改后的农村益事业“有些事情急需搞因有政策不好搞可让群代表搞但要监督规范搞不搞群有怨言乱搞税改就白搞农民应该出钱搞国家也要参与搞。”
手头有几份资料看得出监利县委在“税改后农村益事业怎么办”的问题上非常稳重又比较积极的态度。
一份是今年8月9日县委书记余日福在全县农村税改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关于兴办益事业这一块是这么说的
“发展是硬道理离开了大发展谈些修桥修路的小事那不是科学的发展观。办好事应该但要量力而行社会事业与经济要协调发展监利的老百姓如果温饱问题没有很好地解决他们也不奢望社会事业达到一个现代化的水平。我们有的地方不要拿建设益事业的帽子来掩盖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方说搞点政绩工程搞点形象工程。这样做老百姓际上是不同意的。”
余日福同志这段话是有所指的。这场大会上县税改办通报了全县税改方面的个问题其中最严重的问题是个乡镇以建乡村路为由挤提村级两工和一事一议经少村违规收村级路集资个别村农民不堪乡村两级路集资重负意见很大。这些问题引起了县委的高度重视分管税改的县委副书记傅先明还为此在大会上拍了桌子。这些问题在会后都得到了整改相关组织和责任人受到了处理。
余日福在这场讲话中针对“现在乡村干部处于两难境地不为群办事怕群不拥护；想搞一点事业又怕违反政策”讲了五句话叫“五个宁可不可”“宁可放慢益事业的速度不可违背税改政策的落；宁可牺牲政府的政绩不可牺牲政府的形象；宁可得罪少干部不可得罪农民；宁可让干部过紧日子不可让农民过苦日子；宁可让少人说政府没有人情味不可让人说政府没有党性原则。”
这个会上正式提出监利高速路连接线的建设暂缓执行按高速路修筑进程可以推后两年村级益事业建设一定要规范操作只能由村民理事会操作不得由村支部操作。
另一份料是今年9月2日监利县委、县政府颁布的《关于进一步严格执行农村税改政策、严肃税改纪律的若干规定》监发22件简称“十六个不准”这“十六个不准”全县乡村干部知晓其中第四个不准是专门针对“益事业”定的。原如下
不准乡镇、村提卯子集资。对那些急需办、大群同意办的一些益事业如修桥、修路、新建水利设施等要按村民自治的办法由村民自发组织从村民中挑选代表来办村民委员会对资金收使等情况要进行监督对违规集资的除一律消和清退到户外对有关责任人给予党内严重警告、行政降级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行政职务处分。
正当我修改这份调查报告时监利县以县委办、县政府办的名义下发了一个《关于切解决三个突出问题认真做好当前农村税改工作的紧急通知》通知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严格规范兴办村级益事业行为”与前段引类似但具体明确原照录
乡镇和村级组织一律不得提卯子集资兴办益事业。对那些急需办、群有强烈愿望办的一些益事业如本村范围内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修建村级道路等一定要在充分考虑本村农户承受能力的前提下行一事一议、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本着量力而行、群受益、事前预算、上限控制的原则并按村民自治的办法由村民自发组织召开村民大会或村民代表大会经2/以上的农户同意并签。同时要推选道正派、热心村级益事业、有办事能力的群代表组成村民理事会负责益事业所需资金的收和使、工程合同的签订及工程质量的监督。村民理事会对资金的使情况应分阶段向全体村民开接受群监督。在兴办益事业中要分轻重缓急不能贪大求急功近利不得超出农民承受能力。村民委员会要认真履行指导、协调、监督的职能避村民理事会在兴办益事业中被农村宗族房头和社会黑恶势力所操纵。凡不按规定兴办村级益事业的将严格按照监发22件第四条规定对有关责任人予以追究。
我这次调查的村大是各乡镇推荐的“税改后益事业办得比较好”的村也有少“要办、未办、不知怎么办”的村。综合那些所谓办得比较好的村主要有7种搞法我把它叫“监利百村兴办益事业的7种模式”际是7种“找钱模式”其中也含“经办模式”。所谓税改后益事业怎么办主体是拿什么来办说白了就是政策不允许你收钱你想办事业找谁要钱？其次是谁来经办。监利县委的探索侧重回答“谁来经办”的问题“找谁要钱”7种模式不一定“名正言顺”但大体上都还“切可行”。
之所以把这列为第一种因为7种模式中此种模式来钱较。名列第一的要桥市镇长垸村在深圳做股票生意的吴老板。近两年他个人出资7万元修建了一条桥市镇直通他老家长垸村的路全长.里宽.米。村里未出一分钱并且坐收乡村路上级配套奖励资金万元。另外他还投资万元完成了长垸村涵闸改造；投资万元修了他所在小组的路。这位吴老板承诺今年年底再投万元为全村老乡家家户户安装闭路电视；投资万元作村级人才启动资金。如果能到专家为该村设计发展规划他准备分三期共投万元。长垸村村支书贺兰山高兴得不得了四处托人省市专家来帮他谋划。
这方面比较有影响的典型不少。福田寺镇老榨村出去的西南交大陈教授一次性捐款万元给家乡修路。柘木乡柘木村出去办工厂的博士刘锦成捐万元给家乡修路、办学校。每个乡镇都有这方面的例子比较集中的要网市镇和龚场镇。网市镇和龚场镇两地外出划玻璃的特别几十万上百万的老板他们已在全国玻璃行业呼风唤雨、主宰沉浮。这些人回报家乡也比较丰厚这两个地方的村一级益事业依靠他们发展较快。网市镇三关村户户都通水泥路家家都有闭路电视通水通电生产条件也好生活都很富裕村头村尾到处可见老人们背着手悠闲地散步。像这样的村网市还不少都是沾了在外老板的光。网市镇里修大市场找玻璃老板集资8万元。镇委书记外出筹资老板们飞机接送坐的是奔驰车住的是总统房。网市这几年镇里集资村里集资组里还集资反正外面老板的是银子大大的有。扒头村找外地老板集资搞了四次修路、办学校、办水厂、建市场、通电话、通电视好事做了不少村支书黄孝廉说“在不好意思再去找了”。杉树村去年修一条2.里的水泥路原准备找全村所有在外地的老板集资玻璃大王贺辉武闻讯后愿意独资建设投资万元镇里为此发了他一块奖牌“社会益事业贡献奖”。该镇近些年每年开一次这样的表彰会。
周老嘴镇大李村眼下又准备修路资金来源是三个一点其中一点是在北京某部工作的老乡李某答应万元年底到账。村主任李兴全咧着嘴乐哈哈地告诉我前年也找他搞了万元。
网市镇新河村支书贺道美同样高兴地跟我说这两年村里得亏在市里工作的贺老乡解决了2万元村里修了一条米长的主道。
网市镇道村在省里工作的郭老乡一次性为村里争万元资金修了一条2米长的水泥路。
汪桥镇李湖村支书李和平上任两年搞了几件大事去年筹资2万修了一条里的路其中一部分钱就是找几个在外工作的领导争的。在外当官的出了钱在家中奖的也不落后有个叫和子的农民摸奖中了万也给村里捐出2万元修路村民笑他是“达到干部的境界享受干部的待遇”。
柘木乡长江村村支书杨宗保是个“为群办事、还特别会找人办事”的能干人他找的是县里一位主要领导本来这个领导不是本村出去的官因为跟这个村是同姓攀的老乡走的义气找的也勤前后找了2趟争资金2万元村里拿这笔钱办了一个中心水厂。
找干部的例子不如找老板的例子一来监利出去的干部不二来当干部的有一半并不握有权有一些连日子还过不去哪里还有余力支援家乡？出外打工的能大把大把地捐钱在外当官却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这使得一些当官的在乡亲的面前抬不起头也使得官本位的思想在民间打折兑水。笔者也当个小干部家在监利白螺镇联盟村联盟村里几次找我“解决一点问题”尤其是去年联盟村的当家桥断了群生产生活很不方便找我想办法并且说邻近村在外面的干部都能争资金回家又是办学校又是修路我无能为力无言以对以我的感受这类益事业找在外工作的老乡常常使得老乡难堪。当然有权力支援家乡又不违反政策不从中牟利这样的事应该办我老家村支书余乐心开导我的话说“当年毛主席还修韶山灌渠和韶山铁路呢谁不为家做点事。”
这种类型“找”可能不恰当。一般来说稍好一点的单位和稍有权力的领导下去蹲点都愿意为老百姓办点看得见摸得着的事。
程集镇四车村、南桥村有两位市领导蹲点两个村依靠领导关怀支持分别投资了万元各修了一条2.里的村级油渣路。
周老嘴镇七台村是省直一家机关的扶贫联系点村支书傅孝平抓住这家财神爷不放一次性争扶贫资金万元修了一条上街的路米长。此外又零星地争了两笔资金每次2万解决了村里进组的路。
棋盘乡桐梓湖村2年新建卫生厕所个垃圾池个铺设彩色地板人行道2米宽桐梓湖路2米置路灯盏。今年投资万元的水厂正在建设中投资2万的通组路已完成路基工程。他们准备三年再投入万完成“四通四改”建成无害水产品示范基地和自然生态保护村。这么的投入钱从何处来？从领导来从上级来。桐梓湖村是全省明新村示范单位省市县三级不少部门倾情投入。
监利这次百名机关干部下村当第一支书半个月不到就出现了一批为村里办事特别受群拥护的先进典型第一个是邮政局的干部包的是新沟镇新南村主要成绩是一下村就争到邮政局资金投入维修了已经毁损的新南大桥为老百姓解决了生产生活的一大难题。一同到新沟任职的另一名农业局干部工作特别认真就是差点“干货”自己老觉得“不好意思”该村支部书记说得挺在“下乡蹲点送政策送技术最好还能送钞票农村工作在农民需要惠所谓人缺思想地缺肥村办事业缺的是人民币蹲点的领导最好能带一点来。”
周老嘴镇和程集镇是省级贫困乡镇每年沾政策的光可以办一些益事业。像程集镇这两年修了一条主路72万元半是上级支持的。周老嘴镇这次又争了一个重头项目农田高产示范区项目涉及到几个村估计投资上千万。柘木乡付桥村争到一个国家土地改造项目自己不花一分钱全部由上面拨款。桥市镇血黄村争上级政策把全村的农田改造纳入国家万亩优质稻基地建设得到国家投资2万元。前面提到的桥市镇长垸村吴老板投资修路路验收达标他们又可以从配套政策上得到万元又可以做成一笔不大不小的益事业。全县所有村级修路达到标准的都能享受一里补万元的政策配套资金。柘木乡、尺八镇、上车镇、红城乡等几个沿长江边上的乡镇因为长江干堤整险固挖田较得到了应有的政策补贴老百姓分了一部分钱村集体也办了一些益事业。其他如民政、扶贫、化、广播、电视等方面也有一些好政策下乡会钻会找的干部总能先得、得一些惠。这似乎印证了农村的一句俗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好哭的孩子有奶吃。
这种争政策兴办益事业的事村一级可能要被动一点乡镇和县一级主动一些。今年监利县乡村路建设全面启动县里在争大政策倾斜这些大政策包括国债交通建设项目中部崛起战略粮食生产区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省委、省政府提出武汉市和江汉平原率先现交通现代化等。监利县委、县政府于9月日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如何争政策改变监利落后的交通状况会上制订了监利交通发展的近期目标即新建通乡二级路2里县到乡镇所在地路基本达到二级路标准新建三级油路里乡镇与乡镇之间连接路基本黑色化等。有县里这一个争政策的规划引导和拉动全县乡村路建设已呈热的趋势。
找企业有两种情况一是找办在村里或村边上的县乡企业。想办村级益事业找他们支援一点或者叫“敲”一点这些企业和他所立足的村相互依赖发展做点贡献应该。这在全县不普遍因为监利工业一直“短腿”有企业和有能力支援村办益事业的企业太少了。新沟的银欣可算得上一枝独秀。他们为新沟镇、为企业周围的村包括他们设在其他乡镇的分厂为所在乡村都做了一些益事业投入。其他如容城、朱河因是工业老镇也有这方面的不的例子。桥市镇血黄村地处湖区村支书唐爱林笑称“一直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地方”这一次“忽如一夜春风来两树梨花接连开”一树梨花是前面提到的争2万元万亩优质稻基地投入另一树梨花是随岳高速路过境唐爱林以施工须有好路走为由找施工单位已基本达成协议“以施工单位投资为主体地建设村级新交通”。施工单位老总笑说“血黄村厉害过路企业都不放过”。
另一种情况是依托村办企业收入或其他经营收入兴办益事业。这样的村不监利县778个村总负债2万负债万元以上的村82个万元以下的村个只有个村基本无负债。我在走访的近百个村中只有三个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是村里的企业积累为群办好事。”这三个村一个是柘木乡长江村。长江村靠近长江靠江吃江村集体有一只摆渡船那是一根摇钱树还有2亩芦苇那又是个聚宝盆。群在大江两岸做生意都还富裕村里房屋排了队水泥路进了门“老婆婆下雨天穿绣花鞋串门”。村办小学修的“小巧玲珑有欧洲情调”。村办水厂可供人吃水全村只有人外村沾了一半的光。现在村里还有万元存款所在的柘木乡还借了他们几十万元钱。
另一个是汪桥镇上坊村也有一点交通优势。它是几个乡镇的交叉口有一条小街这个村的支部书记李盛明当了年村干部。这两年村里改造了低湖田花了万元；铺了一条油渣路贴了2万；办有线电视村里贴了7万；每个组新配了一台电动机了2万；修了一座桥元。事情办得比较也办得比较好钱从哪里来群都晓得“卖土地卖的钱”。村里有一片原来办轮窑厂现在倒闭的闲置荒地村支部在这片荒地上大做章一开发二炒作第一次卖出万元第二次卖出7万元还可卖几十百把万元李支书笑说“房地产涨得特别快现在一个台基卖万还争的打架”办完这些益事业村里不欠一分钱的外债村里账上还存28万元的现金农户还欠村里9万元的债。
第家是朱河镇城建村。城建村依小城而建村村支书杨立明当了7年书记7年村主任7年小队长是村里“长了毛的元老”。去年他“发了一大作”为村里修了29条路“所有角落都修进去了水泥路修到大门口只可惜不好修上楼”这29条路全长米宽.米没有要求老百姓出钱道路竣工庆典时一部分老百姓自发地送了一部分钱总投资98.万元其中村里投资7万元组里投资28万元。钱从哪里来？村里有几个小企业组里也有收入来源这些年村组干部“节衣缩食”节约和积累了这笔钱。
城建村的益事业有别于全县应该说是规模和品位上了一个档次尤其是品位。小学生读书全。大学生读书有补助每人每年元村里现有大学生27人。老年人发奖金全村7岁老人9人每年春节每人发元的长寿奖。退休村干部有补助村退休干部人每人每年28元。杨支书告诉我从今年开始准备搞一个老年人三级保险“不国家保我们自己搞”。村里岁以上的老人现有9人老的比小的全村岁小孩只有2人村组户三级出资各三分之一保每月生活元。估计村里每年要出8万元钱这8万元钱已有了着落他们正在筹备在开发区建一栋房子出租间元间每年可收8万元这栋“老年人保险楼”又是一大益事业并且是有层次的益事业。
际上找一事一议和两工也是找政策因为它是专门的税改政策把它单列出来是为了说得清楚一些。
湖北省委、省人民政府《关于开展农村税改革试点工作的通告》22年月2日第三条规定村内兴办集体生产和益事业所需的资金和工不再由农民固定承担行一事一议民主决策上限控制监督使。筹资额每人每年最高不得超过元筹劳每人每年最高不得超过个标准工日。
《湖北省村级范围内筹资筹劳管理办法暂行》第五条规定下列项目所需资金按规定途径解决不得以兴办村级益事业名义向村民筹集资金、农村义务教育、中小学危房改造、计划生育、合作医疗、初级卫生保健、优抚、民兵训练、乡级道路建设。2、村级干部报酬五保户供养村办经等。第六条规定全省年时间逐步消统一规定的劳动积累工和农村义务工22年每年农村劳动力承担劳动积累工和农村义务工最高不超过22个2年不超过个2年不超过个2年全部消。第7条接着规定两工消之后仍需向农民筹劳的每个劳动力每年承担劳务不得超过个标准工日。
上述件政策写得很清楚村级益事业只能在一事一议和两工中解决。对于一事一议有明确的要求有事才议议后报批批后执行专款专；对于两工折资中央和省里件也规定得很清楚不能强行以资代劳除防汛抗灾经县人民政府批准外不能跨村使。两项筹资筹劳都要本着“量力而行、群受益事前预算上限控制”四句话原则进行农业部印发的《村级范围内筹资筹劳管理暂行规定》。国务院为此专门制订“三个不准”其中两个不准是不准超范围、越标准进行一事一议筹资筹劳不准在农业税及附和一事一议之外对农民进行任何形式的摊派和收国办发28。
上头的件规定得严严、滴水不漏下面的情况如何呢？也就是一个村的一事一议和两工究竟能收少钱？可以办大的事？是不是按规矩收了？收了是不是办了事？
下面是周老嘴镇个村的调查情况
爱华村2297人29个劳力今年一事一议收了万元两工收了万元共计8万元钱。他们村两项收入年办了一件事即修了一条路米花了7万。
